淘气包艾米尔
[瑞典] 林格伦著,[中] 高峰、时红译
淘气包艾米尔- 课件下载
[作者简介]
阿斯特丽德·林格伦(Astrid Lindgren,1907~2002)1907年11月14日 出生在瑞典斯莫兰省一个农民家里。20年代到斯德哥尔摩求学。毕业后做过一两年秘书工作。她共为孩子们写了上百种儿童读物,其中80多部是童话、小说、故事。诸如《长袜子皮皮》(1955)、《淘气包埃米尔》三部曲,《小飞人》三部曲(1945)、《玛迪琴》两部连续小说,还有《大侦探小卡莱》等等,获得过各种荣誉和奖励。1957年获瑞典“高级文学标准作家”国家奖;1958年获“安徒生金质奖章”;1971年获瑞典文学院“金质大奖章”。1946~1970年,将近四分之一世纪里,她担任拉米和舍格伦出版公司儿童部主编,对创造这个时期的瑞典儿童文学的黄金时代做出了很大贡献。
勒奈贝尔亚的艾米尔是住在勒奈贝尔亚村的一个叫艾米尔的小男孩。这个孩子的性子又野又倔,可不像你那么听话。不过他长得挺可爱的,确实是这样。一双圆圆的蓝眼睛,红苹果似的小圆脸蛋,加上一头金黄色的卷发,处处惹人疼爱。人们一见都以为他是一个真正的小天使。但是你们可别这样认为。他已经五岁了,壮实得像个小牛犊似的。他住在瑞典王国的斯毛兰省勒奈贝尔亚村的卡特侯尔特庄园,所以他讲斯毛兰省土话,特难听。不过,这是没法子的事,那里的人都这样。当他要戴帽子的时候,他可不像你那样说:“我想要我的帽子”。他这样说:“我想要我的麻(帽)子!”他的“麻子”是一顶那样的带帽檐的帽子,黑帽檐,蓝顶子,难看极了。这是他爸爸有一次进城时给他买的。见到这顶帽子,艾米尔可高兴啦!当他晚上上床睡觉时,他就说:“我要我的麻子。”他妈妈不想让他睡觉时戴着帽子,她想把帽子放在门厅里的衣帽架上。但是艾米尔立刻就大叫起来,喊得整个勒奈贝尔亚村都听得见:“我要我的麻子!”
就这样,艾米尔连着三个星期每天晚上都戴着帽子睡觉。虽然不太舒服,但也过得去。关键是,事情是按他的愿望办的。对这点他特别认真,尤其是不能按妈妈说的办。有一年过圣诞节,妈妈想让艾米尔吃点煮青豆,因为吃青菜对小孩非常有好处,但是艾米尔拒绝了。
“你就从来不想吃点青菜吗?”妈妈问道。
“想吃。”艾米尔说,“不过得是真正的青菜。”
说完,他就悄悄地跑到圣诞树后面,蹲在那里啃起枞树叶来。不过不一会儿他就烦了,因为那叶子扎嘴。
艾米尔就是这么执拗,他想指挥他的爸爸、妈妈和整个庄园,甚至整个勒奈贝尔亚,但是勒奈贝尔亚村里的人可不干。
“斯文松家出了这么一个小淘气包,可真倒霉,”他们说,“他可永远也成不了才。”
村里人都这样想的吗?是的。不过要是他们知道艾米尔后来变成什么样,要是他们知道他长大后当了市政委员会主席,他们就不会这么说了。你可能不知道市政委员会主席是干什么的,反正这个工作挺不错就是了,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艾米尔逐渐担任了这个职务。
现在我们讲的是他小时候的事。那时,他住在斯毛兰省勒奈贝尔亚村的卡特侯尔特庄园。和他住在一起的有爸爸安唐·斯文松,妈妈阿尔玛·斯文松,妹妹伊达。在卡特侯尔特,他们还有一个长工叫阿尔佛莱德和一个女佣人叫李娜。因为当时,在艾米尔小的时候,勒奈贝尔亚村和其他地方都有人当长工和女佣人。长工管耕地,看管马、牛,收干草,种土豆等,女佣人管挤牛奶,洗刷打扫和照看孩子。
现在你知道有谁住在庄园里了吧,爸爸安唐、妈妈阿尔玛、小伊达、阿尔佛莱德和李娜。另外还有两匹马、两头公牛、八头奶牛、三头猪、十五只母鸡、一只公鸡、一只猫和一条狗,还有艾米尔。
卡特侯尔特是一个不大的、漂亮的庄园。刷着红漆的房子坐落在小山坡上的苹果树和紫丁香花丛中,周围是田园、牧场和草地,还有一个大湖和一大片森林。
要是没有艾米尔,这里本来是非常平静安宁的。
“他老是搞些恶作剧,这孩子,”李娜说,“既使他自己不调皮,在他身上也会发生不少事情,我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孩子。”
但是艾米尔的妈妈却护着他。“艾米尔并没有那么危险,”她说,“今天他就拧了伊达一把,把喝咖啡时用的奶油给弄洒了,就干了这么多……唉,追着猫围着鸡舍转也是真的。不过我老觉得他老实多了,也听话多了。”
艾米尔并不坏。确实不能不这样说。他对伊达和猫都特别喜欢。但是他不得不拧伊达一下,因为要不她就不给他抹着果酱的黄油饼吃;他追小猫也并没有什么恶意,只不过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和它跑得一样快,当然小猫是不会懂得这层意思的。
这就是三月七日艾米尔挺老实的那天。那天艾米尔就拧了小伊达一下,弄洒了奶油并追了一阵猫。现在你们可以听听艾米尔在其他一些天的故事,这些天所发生的事要多些。或者是像李挪所说的那样,是艾米尔在搞恶作剧,或者是事情就那么发生了,因为围绕着艾米尔总会发生不少事。我们可以从这一天开始:
那天卡特侯尔特庄园晚餐时喝肉汤。李娜把肉汤全都盛到一个装汤用的瓷花罐子里。大家都坐在厨房里围着桌子喝汤,特别是艾米尔,他喜欢喝汤而且喝得咂咂作响。
“你非得咂咂地响不可吗?”妈妈问道。
“要不人家怎么知道是喝汤呢?”艾米尔回答说。不过,实际上他是这么说的:“要不人家怎么晓得是哈糖(喝汤)呀?”这是斯毛兰省方言,我们先不去管它。
大家都在使劲喝,到肚子都发胀了,罐子也空了。只是在罐子底儿还剩下一小汪汪汤,这一小点艾米尔还想喝。现在唯一能喝到这一小点汤的办法是把头伸进罐子里用舌头去舔,他真这么做了。从外面可以清楚地听到他咂汤的声响。当他喝完后要把头抽回来时,你说怪不怪,罐子竟拔不下来了,卡住了。这下艾米尔害怕了,他从桌子旁边跳开,站在那里。汤罐子像一个小桶似的扣在他的头上,把眼睛耳朵都盖在里面。艾米尔抓着罐檐儿挣扎、叫喊。李娜也害怕起来,“我们漂亮的汤罐子,”她说,“我们漂亮的花瓷罐子!现在我们用什么去盛汤啊?”
当艾米尔的头还在汤罐子里的时候,当然没法子拿它去盛汤。尽管她不太聪明,这件事她还是看出来了。
但是艾米尔的妈妈想得更多的是艾米尔。
“亲爱的心肝呀,我们怎么才能把这孩子弄出来呀?我去拿烧火钩子把罐子敲碎算了!”
“你疯了?”艾米尔爸爸说:“这是花四克朗买的!”
“让我来试试。”阿尔佛莱德说。他是一个既强壮又能干的长工。他抓住罐子两边的把手用力向上一提,但是这有什么用呢?艾米尔也给带起来了,因为他确确实实给卡住了。他吊在半空中,两腿乱蹬,挣扎着要下来。
“放开……把我放下来……放开,我说了放开!”他喊道。这样阿尔佛莱德只好放下了他。
这时,人人都真的难过起来。他们站在那里,围着艾米尔使劲想办法。有爸爸安唐、妈妈阿尔玛、小伊达、阿尔佛莱德和李娜,可谁也想不出来能把艾米尔从罐子里弄出来的好办法。
“看,艾米尔哭呢!”小伊达指着从罐子檐儿底下滚下来、正顺着艾米尔腮帮子往下流的泪珠子说。
“我根本没哭!”艾米尔说,“那是肉汤。”
听起来他还是那么倔强,像往常一样。但是把头卡在汤罐里也不是什么特别有趣的事。而且,要是永远拔不出来,可怜的艾米尔,什么时候他才能再戴上他的“麻子”呢?
艾米尔妈妈是这么疼爱她的小儿子,她又想去拿火钩子来敲破罐子,但是艾米尔爸爸说:
“这辈子别想!罐子值四个克朗呢!最好我们去马里安条龙德镇找大夫,他可能会把它拿掉。他一次不过收三个克朗的费用,这样我们还可以赚一个克朗。”
艾米尔妈妈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并不是每天人们都能赚一克朗的。用这一克朗能买不少好东西,例如给艾米尔出外时呆在家里的小伊达买点什么。
这时,卡特侯尔特庄园的人忙了起来。艾米尔必须打扮一下,必须给他洗洗并换上最好的衣服。梳头是办不到了,洗耳朵也行不通,尽管确有必要。他妈妈试着把食指从汤罐檐儿底下伸进去,给他抠抠耳朵,结果槽透了,她的手指头也卡在里头了。
“嗨嗨,这下子。”小伊达说。爸爸可真气坏了,尽管平时他是挺和善的。
“还有什么别的没塞到罐里去吗?”他暴跳如雷地喊,“尽管塞好了,那样我可以用大干草车把整个庄园运到马里安奈龙德去。”
好在艾米尔妈妈狠命一拽,手指头又拨出来了。
“你的耳朵不用洗了,艾米尔。”她一面说,一面朝手指头上吹气。这时从罐子檐儿底下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艾米尔说。
“这是汤罐子给我的第一个真正的用处。”
阿尔佛莱德把马车驾到台阶前面。艾米尔走出门来爬上车。他穿着那套带条纹的礼拜日服,黑色扣带皮鞋,看上去挺合适的。他的头上戴着汤罐子,样子虽不大常见。但是因为罐子上面有花,也挺漂亮的,戴在头上就像戴着一项新流行起来的夏天帽子似的。美中不足的是它太大了,把艾米尔的眼睛都给盖住了。
就这样他们上路去马里安奈龙德镇了。
“我们不在家,仔细看着小伊达点!”艾米尔妈妈喊道。她和爸爸坐在前排,后排坐着戴着汤罐子的艾米尔,座位边上摆着他的帽子。当他回来时,他的头上得戴点东西,这孩子就有这么好的记性。
“晚上我做什么饭啊?”李娜趁车子刚刚启程时追问道。“随你的便好了,”艾米尔妈妈喊道,“我还有别的事要考虑呢。”
“那我烧肉汤吃。”李娜说。就在这一刹那,她看到一个花罐在大路转弯的地方一晃就消失了,她才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她转过身来对阿尔佛莱德和伊达难过地说:
“恐怕只能吃黑麦面糕加猪肉了。”
艾米尔已经去过好几次马里安奈龙德了。他喜欢高高地坐在马车上观赏弯弯曲曲的小路,道旁的庄园,在庄园里住的小孩,在围栅墙边上吠叫的狗和在草地上吃草的马群和奶牛等。而现在在这有趣的时刻,他却坐在那里被罐子盖住了双眼,只能从罐子檐儿边上的小缝中看到一点点自己的黑皮鞋。一路上他不得不老问爸爸:“我们到什么地方了!已经到大饼地了吗?快到小猪点了吗?”
艾米尔给路旁的庄园都起了名字,“大饼地”是因为有一次艾米尔从那里路过时,两个小胖孩儿站在栅门分吃大饼,而“小猪点”是因为那个地方有一头可爱的小猪,艾米尔有时去给它背上搔搔痒。
但是现在他却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眼睛只能瞅着自己脚上的皮鞋。既看不见大饼,又看不到可爱的小猪,难怪他不断地问:
“我们到什么地方了,还没快到马里安奈龙德吗?”
当艾米尔戴着汤罐子走进医生家时,医生的候诊室里坐满了人。所有坐在那里的人看到艾米尔都立刻同情起他来,他们知道一定发生了不幸的事情。只有一个坏老头拼命大笑,好像卡在罐子里是什么有趣的事一样。
“哈哈哈,”老头笑道,“你耳朵冷吗,小孩?”
“不。”艾米尔说。
“噢!那么,你戴这个奇妙的装置干什么?”老头问道。
“因为怕冻着耳朵。”艾米尔说。别看他小,他的俏皮话可真不少。
后来轮到艾米尔进去见医生了。医生并没有笑他,而是说:
“你好,你好!你在那里面干什么?”
艾米尔虽然看不见医生,但是他也得对医生表示问候呀。所以他戴着罐子尽最大努力鞠了个大躬,这时只听见“砰”的一声,汤罐子落在地上变成了两半。原来艾米尔一使劲把头磕在医生的写字台上了。
“这下四克朗完了。”艾米尔爸爸悄声地对艾米尔妈妈说,但是医生还是听见了。
“嗯,那么你们还赚了一克朗,”他说:“因为一般我收费五克朗,如果我把这孩子从汤罐里取出来的话。但是现在他自己解决问题了。”
这下艾米尔爸爸变高兴了。他真感谢艾米尔把罐子碰破并赚了一克朗。他连忙拾起破罐子,拉着艾米尔和艾米尔妈妈往外走去。当他们走到大街上,艾米尔妈妈说:
“你看,我们又赚了一克朗,我们用它来买什么?”“什么也不买。”艾米尔爸爸说,“我们把它存起来。不过应该给艾米尔五奥尔,让他把钱存到他的存钱小猪里。”
说着他从钱包里拿出一个五奥尔铜板,递给了艾米尔。你想,艾米尔有多高兴呀!
这样他们便启程回勒奈贝尔亚了。艾米尔坐在后座上特别满意。他手里攥着那个铜币,头上戴着他的“麻子”,看着路边的小孩、狗、马群、奶牛和小猪等。如果艾米尔现在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这一天可能就不会再发生什么事了,但是艾米尔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孩。你猜他又干什么了?!他好好地坐在那里,把五奥尔铜币放在嘴里含着。正当他们的车走过“小猪点”时,从后座上传来轻轻的一声“咕噜”,这个艾米尔竟把铜币咽下去了!
“啊呀,”艾米尔叫道,“它跑得这么快呀!”
这回艾米尔妈妈又担心起来。
“亲爱的心肝啊,我们怎么把这五奥尔从你肚子里弄出来呀?我们只有回大夫那里去了。”
“好,你可真会算账,”艾米尔爸爸说,“我们为了一个五奥尔去花五克朗?你上学时算术得几分?”
艾米尔倒不着急,他拍了下自己的肚子说:
“我可以自己当我的存钱小猪。那五奥尔在我肚里跟在存钱小猪肚里一样保险,因为从那里拿不出什么东西来。从前我用厨房里的刀试过,所以我知道。”
但是艾米尔妈妈不让步,坚持要把艾米尔送回医生那里去。“那次他吞下了好多的裤扣子,我都没说什么,”她提醒爸爸说:“但是五奥尔铜币要难消化得多,这次别出问题,听我的话吧!”
说着,她还真把艾米尔爸爸吓唬住了。他立即调转马头向马里安奈龙德奔去,因为艾米尔爸爸自然也为自己的儿子担忧。
他们喘着粗气一直跑进了医生诊室。
“你们忘了什么东西啦?”医生问道。
“没有。只是艾米尔吞下去了一个五奥尔硬币,”艾米尔爸爸说,“如果大夫给他开刀,只收四个克朗,或者……那五奥尔也可以留下。”
这时,艾米尔拽了拽爸爸的外套并悄悄地说道:
“别这样!那是我的五奥尔!”
医生自然不想收艾米尔的五奥尔硬币。“这用不着手术。”他说,“硬币几天后自己会出来的。”
“你可以吃五个白面包,”医生说,“这样五奥尔硬币就有东西做伴,不会划破你的肠胃了。”
这是一个慈善的医生,这次他又没有收费。当艾米尔爸爸和艾米尔以及艾米尔妈妈走到大街上时。艾米尔爸爸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现在艾米尔妈妈想立刻去安德松小姐的家庭面包坊给艾米尔买五个小面包。
“根本用不着。”艾米尔爸爸说,“我们家有面包。”
艾米尔想了想。他特别善于想出这个或那个点子来,而且他也饿了,所以他说:
“我肚里有一个铜板。要是我能拿到它,我就自己去买小面包了。”他想了想接着说:
“爸爸、你能不能借我五奥尔用几天?我肯定还你,保证没问题。”
艾米尔爸爸同意了。他们一起走到安德松小姐的家庭面包坊,给艾米尔买了五个非常好吃的小面包。面包烤得焦黄,上面还有一层糖。艾米尔立刻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药。”他说道。
这时艾米尔爸爸又高兴又激动,忽然头一阵发晕,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
“我们今天真赚了不少钱!”爸爸说着毫不犹豫地给呆在家里的小伊达买了五奥尔的薄荷糖。
注意,这事发生在孩子们也不管自己的牙是有还是没有的时候,那时小孩们又傻又不懂事。现在勤奈贝尔亚的孩子们不怎么敢吃糖了,所以他们的牙都长得特别好。
后来大家回到了庄园。艾米尔爸爸一进家门,顾不得脱衣摘帽就跑去粘汤罐子。这并不难,罐子只不过摔成了两半。李娜高兴地跳了起来,她对正在卸马车的阿尔佛莱德嚷嚷着说:
“现在卡特侯尔特庄园又可以喝肉汤了!”
李娜真这样想?是的,不过她可能把艾米尔给忘了。
那天晚上,艾米尔和小伊达玩得特别好。他给她在草地上的石头堆中盖了个小棚子,她特喜欢。所以每次他想要薄荷糖,只要轻轻地拽她一下就行了。
现在,天开始黑了下来,艾米尔和小伊达都想上床睡觉了。他们走进厨房,想看看妈妈是不是在那里。她不在,也没有别人。只有汤罐子放在桌子上,已经粘好了,特别漂亮。艾米尔和小伊达看着这个在外面旅行了一天的奇妙的罐子。
“你想想,一直跑到马里安奈龙德。”小伊达说,接着她问:
“你是怎么弄的?艾米尔。怎么会把头伸进汤罐子里?”
“这并不难,”艾米尔说,“我不过就这么一下……”
正在这时艾米尔妈妈走进厨房,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艾米尔站在那里,头上戴着汤罐子。艾米尔挣扎着,小伊达在哭叫,艾米尔也在哭。因为这次他又卡在里头了,像上次一样结结实实。
他妈妈立即抄起烧火钩,对准罐子一敲,“砰”的一声巨响传遍了整个勒奈贝尔亚。汤罐子一下成了上千块碎片,像雨点一样落了艾米尔一身。
他爸爸正在外面羊圈里,听到响声立刻跑来了,在厨房门旁他停了下来,默默地站在那里盯着艾米尔、碎瓷片和艾米尔妈妈手中的火钩子,然后一句话没说,转身就回羊圈去了。
不过两天以后,他从艾米尔那里得到了五奥尔,这对他仍然是个安慰。
好,现在你们知道艾米尔大概是什么样了吧,这是五月二十二日 星期二发生的汤罐子的故事。不过你们可能还想继续听听。
“这下花不少钱,”艾米尔爸爸说,“但要搞宴会就得花钱,太小气了也不行。可是,你的肉丸子还可以做得小点。”
“我做的肉丸子正好合适。”艾米尔妈妈说,“不大不小,又圆又焦。”
她做得确实不错,另外她还做了烧排骨、小牛肉卷、鲱鱼拌沙拉、醋渍鲜鱼、苹果饼、鳗鱼肉冻、酱拌凉菜、布丁甜食,还有两个特大的奶酪蛋糕和许多特别好吃的香肠。香肠是这么味美,使许多人从勒奈比和侯尔特佛尔德镇那么远的地方慕名而来。
艾米尔也特别喜欢这种香肠。
今天确实是值得开宴会的一天。阳光明媚,丁香花与苹果花争艳。花香鸟语,整个卡特侯尔特如同仙境一般美妙地坐落在小山坡上。
路上铺的碎石子刚刚耙过。房子的每个角落都打扫得干干净净。饭菜也准备好了,现在不缺什么了。不,还有一件事!
“唉,我们忘了升旗了。”艾米尔的妈妈说。
这句话立该使艾米尔爸爸行动起来。他跑到旗杆前,后面紧跟着艾米尔和小伊达。他们想看着旗升到顶上去。
“我想,这次宴会肯定会搞得很愉快,很成功。”当厨房里再也没有别人时,艾米尔妈妈对李娜说。
“嗯。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是不是最好先把艾米尔锁起来?”李娜说。艾米尔妈妈用责怪的眼光瞪了她一眼,没有答话。
“嗨,对我怎么都一样,我们等着瞧好了。”李娜把头一偏,嘟嘟囔囔地说。
“艾米尔是一个可爱的小家伙。”艾米尔妈妈用非常坚决的口气说。透过厨房窗户,她看到她那可爱的儿子正在和妹妹跑着玩。他们两个都是漂亮的小天使,艾米尔妈妈想。艾米尔身穿带条纹的礼拜日服,一头卷发上戴着他的长舌帽。而小伊达穿着红连衣裙,圆圆的肚子上系着一条白色腰带。
艾米尔妈妈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但是接着她又焦急地向小路那边望去,并说:
“但愿安唐已经把旗升上去了,我们的客人随便什么时候都会到的。”
看来升旗正在顺利地进行着。令人恼火的是,正当艾米尔爸爸忙着升旗时,阿尔佛莱德从下面牛棚里急匆匆地跑来,用地道的斯毛兰土话喊道:“下小妞(牛)了,下小妞了!”
这肯定是布罗卡这条狡猾的母牛搞的鬼,它非得在人们四脚朝天忙着升旗的时候下小牛犊不可!
艾米尔爸爸不得不扔下手里的旗子向牛棚奔去,但是艾米尔和伊达还留在旗杆下。
伊达抬头使劲儿望着旗杆顶上的金色顶帽,“这么高呀!”她说,“从那顶上大概可以看到马里安奈龙德。”
艾米尔正在想什么,但是只有一会儿。“我们可以马上试一下。”他说,“你想让我把你升上去吗?”
小伊达高兴地笑了:“嘻,艾米尔真好,他总能想出些好玩儿的游戏来!”
“想,我真想看看马里安奈龙德镇。”小伊达接着说。
“这可以办得到。”艾米尔友好地说。接着他拿起钩子,挂住伊达的腰带,并用双手抓住升旗的绳索。
“现在开动了。”艾米尔说。
“嘻嘻。”小伊达笑道。
小伊达升起来了,一直升到旗杆最顶部。接着艾米尔把绳子结结实实地缠在旗杆上,就像他爸爸常做得那样。因为他可不想让小伊达掉下来摔着。现在她挂在那里,再也没有这么结实牢靠的了。
“你看到马里安奈龙德了吗?”艾米尔喊道。
“没有”,小伊达回答说,“只能看见勒奈贝尔亚。”
“唉,勒奈贝尔亚……那么,你想下来吗?”艾米尔喊道。
“不,现在还不”,伊达回答说,“看看勒奈贝尔亚也挺好玩的。不过,现在来外人了!”
确实如此,牛棚前的空地上已经停满了马车,人们开始走进栅门,慢慢地朝正房走来。派特瑗太太走在最前边。她从魏奈比那么远的地方乘出租车来,就是想尝尝艾米尔妈妈的香肠。她是一个尊贵的夫人,帽子上装饰着羽毛,但是体态过分丰满,都有点胸凸臀突的了。
派特瑷太太满意地四下观望着:卡特侯尔特确实挺漂亮,坐落在苹果树和丁香花之中,阳光普照,充满着节日气氛。旗子升着,确实升着,尽管她有点近视,还是看见旗子了。
旗子!突然她困惑不解地站住了。卡特侯尔特的斯文松家是怎么回事,真是太奇怪了。
艾米尔爸爸恰好从牛棚走出来,派特瑷太太喊他过来,问道:“亲爱的安唐,这是怎么啦?你为什么挂起了丹奈布鲁根?”
艾米尔就站在她旁过,但是他不知道丹奈布鲁根是什么意思,他从来没听说 是丹麦国的红底白十字的旗帜的名字。但是他很清楚旗杆顶上那个红白交叉的东西不是什么丹奈布鲁根。
“嘿嘿”,艾米尔笑道,“那不过是小伊达。”
小伊达挂在那里也笑了,“嘿嘿,这不过是我,我看到整个勒奈贝尔亚村了!”
艾米尔爸爸可笑不出来,他急忙跑上前把小伊达放了下来。这时小伊达说:“自从那次艾米尔把我放到红莓汤里泡以来,我还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
她说的是那次他们扮印地安人玩儿,艾米尔把她放到一个盛满紫果酱计的大桶里泡,好让她像印地安人那样浑身上下都变成紫红色。
确实,艾米尔会想方设法使伊达高兴,但是却没有人因此感谢他,相反的是,现在爸爸正狠狠地抓住他的胳膊猛摇。
“我说什么来着。”李娜看到艾米尔爸爸拖着艾米尔向木工房走去时就这么说。每次搞恶作剧后,他都被关在那里。
艾米尔一面哭一面喊:
“她自己要看着马……里……安奈……龙德。”
艾米尔觉得他爸爸太不公平了。谁也没有告诉过他:不许他让小伊达看看马里安奈龙德,而她除了勒奈贝尔亚外什么也没看到也不是他的错。
艾米尔继续大哭,但是等他爸爸锁上门一走就停住哭声。说起来,木工房里也挺好玩的,有不少木块木板,可以用来做东西。每次他调皮后关在这里的时候,都刻一个可爱的小木人。现在已经有五十四个了,看来还会增加。
“我才不理睬他们那个破宴会呢!”艾米尔说,“如果高兴,爸爸可以自己升旗。我还想再给自己刻一个小木头人,今天一天我都不会有好气。”
艾米尔知道,他很快会被放出来的,他从来用不着在木工房里坐太长的时间。
“只是要你好好想想你干的‘好’事。”爸爸常常这样说,“使你以后不要重犯。”
可是艾米尔的长处在于他很少犯同样的错误,而是每次都有新花样。
现在他坐在那里一边削着木头人,一边回想着他对伊达搞的恶作剧。不一会儿,他就想完了,因为他想得不多,而刻得又熟练又快。
后来,他想出去了。可是在宴会上大吃大喝的人们已经把他忘了。他等呀等,就是没有人来开门。这时,艾米尔开始想办法自己出去了。
从窗子里出去有可能!这大概没什么困难。艾米尔想。窗子虽然不低,但是墙根下堆着一些木板,从上面爬上去肯定行。
艾米尔打开窗子,想跳出去,这时他看到窗子下面长满了荨麻棵。跳到荨麻棵堆上是件可怕的事情。艾米尔曾经干过一次,那是为了试试什么滋味。既然他已经尝过苦头了,现在就不想再试一次。
“我又没发疯。”艾米尔说,“我大概能想出更好的办法来。”
如果你去过卡特侯尔特那类的庄园,你就会知道那个庄园的样子和那些房子有趣的组合了。人们只要一到那里,立刻就会产生想玩捉迷藏的念头。卡特侯尔特不仅有马房、牛棚、猪圈、鸡房、羊圈,还有许多小房子和棚子。例如,有一个熏制间,艾米尔妈妈在那里熏制好吃的香肠。还有李娜洗脏衣服的酿造房,旁边紧靠着两座小房子,一座里面是柴草间和木工房,另一座里面有轧液机间和食品库。
晚上艾米尔和小伊达常常在这些小房子之间溜来溜去玩捉迷藏,当然,他们不去那片长满荨麻棵的地方。
但是这会儿艾米尔却什么也捞不着玩儿,他呆在那里什么地方也没法去。因为木工房与食品库之间的这块平地上长满了荨麻棵。
艾米尔想呀想,他看到对面食品库的窗子大开着,就想出了个好主意。只要把木工房和食品库两边的窗子上搭上一块木板,从上面爬过去,不就行了嘛!他对木工房真烦透了,另外他也有点饿了。
艾米尔从来不多想,特别是当他有好主意的时候。一转眼木板搭好了,艾米尔开始向对面爬去。看上去够危险的,木板不宽而艾米尔可不轻。
“如果这回平安地爬过去,我一定把我的小玩偶给小伊达。我保证。”艾米尔边爬边说。木板颤动得厉害,当他看到下面的荨麻棵时就害怕得抖动起来。
“救命!”他失去平衡时喊道。但是在他正对着荨麻棵摔下去的一刹那,他两腿一弯,钩住了木板,接着又成功地爬了上来。后来就挺顺利地爬了过去并进入了食品库。
“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艾米尔说,“但伊达仍会得到我的小玩偶……不过我想……等过一天它坏了时,唉,到时候再说吧!”
他把木板使劲一推,推回木工房里。艾米尔干事可从来不喜欢拖泥带水的。接着他跑到门前一试,门锁着。
“和我猜想的一样。”艾米尔说。“不过他们可能不一会儿就会来取香肠的,那时我会一下子溜出去的。”
艾米尔抽抽鼻子,食品库里的气味真香。这里确实有不少好吃的东西。艾米尔四下里仔细地看着:嘿,到处都是好吃的东西,房顶上挂着熏火腿,木杆上穿着一串圆圆的黑麦面糕,艾米尔爸爸特别喜欢放上白酱加猪肉一块吃。在房角边上放着一个大面包箱,里面盛着各式各样的面包;旁边有一张切菜案桌,桌上放着不少金黄色的干酪和盛满新做黄油的陶瓦罐子;桌子后面的木桶里装满咸猪肉;旁边立着一个大橱拒,里面放着草霉果酱、腌黄瓜、姜味梨子和草莓果汁;在橱子的中间一层放着艾米尔妈妈做的美味香肠。艾米尔特别喜欢香肠,这一点不假。
卡特侯尔特庄园的宴会正开得热火。客人们已经喝过咖啡并吃了不少点心。现在他们坐在那里等着再饿起来;好开始吃排骨、鲱鱼沙拉、香肠和所有其他好吃的东西。大家正这么高兴地坐着,艾米尔妈妈突然叫了一声:
“嗨,我们怎么把艾米尔给忘了!这回他坐在那里的时间可不短了。这个可怜的孩子!”
艾米尔爸爸立刻拔脚向木工房奔去,小伊达紧跟在他后面。“艾米尔,现在你可以出来了。”艾米尔爸爸喊着,急急忙忙地打开了门。你可以想象他那副吃惊的样子,因为那里并没有艾米尔。
“这个小坏蛋肯定从窗子里跳出去了。”艾米尔爸爸说。他从窗口向外一看,只见外面的荨麻棵完完整整地立在那里,丝毫不像有人踩过或碰过的样子,他开始着急了。“这真有点怪。”他说,“这里没有人踩过,起码连人的脚印也没有。”
这时伊达开始哭了起来,艾米尔发生了什么事?李娜经常哼一支伤感的歌子,歌词大意是说,一个小女孩被人钉在一只木桶里,后来变成了一只白鸽子,飞上了天空。艾米尔也被关起来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变成什么东西飞出来呢!小伊达四下观看,想找找附近有没有鸽子。但是她只看到一只肥胖的白母鸡,正在木工房外啄蚯蚓吃。
小伊达一面哭一面指着母鸡说。“这可能是艾米尔。”艾米尔爸爸不相信。为了保险起见,他跑去问艾米尔妈妈是否见过艾米尔飞。
这她可没注意到。这下子卡特侯尔特庄园乱了起来,宴会也中断了,大家都得到外面去找艾米尔。
“他一定还在木工房里,你想啊。”艾米尔妈妈说。于是大家都跑向木工房,以便看得更仔细些。
但是那里没有艾米尔,只是在木板架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五十五个小木人。派特瑷太太从来没有一下子看到过这么多木头人排在一起,她想知道是谁刻的。
“没有别人,就是小艾米尔。”艾米尔妈妈说着就哭起来,“他是一个可爱的小家伙。”
“嗨嗨,”李娜扬扬脖子说,“最好去食品库看看。”李娜能说这句话也够聪明的。大家都跑向食品库,但是那里也没有艾米尔。
小伊达又默默地哭起来,当别人没注意她时,她走到那只白母鸡面前,小声说:“好艾米尔,别飞到天上去!以后我喂你,给你整桶的鸡食,只要你留在卡特侯尔特。”可是老母鸡却不想许什么诺言,它咯咯叫着跑走了。
唉,可怜的卡特侯尔特人,那个找劲就别提了。柴草房、轧液机房里没有艾米尔,马房、猪圈和牛棚里也没有艾米尔。羊圈、鸡房、熏制间、酿造房都找遍了也没有艾米尔。人们到井台上也看了,那里也没有,这自然不错。不过现在大家都哭起来了。参加宴会的那些勒奈贝尔亚村民们悄悄地咬着耳朵说:“这孩子确实挺可爱的,这个艾米尔,他也不是真正的坏小子……我们可没这样说过他。”
“他可能掉到小河里去了。”李娜说。卡特侯尔特小河水流湍急,挺危险的,小孩子下去很容易淹死。
“从来不许他到那里去,你知道!”艾米尔妈妈严厉地说。李娜扬了下脖梗,“不过也可能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他才去。”她说。
于是大家都拥到河边。幸运的是他们在那里也没找到艾米尔,于是大家哭得更厉害了。艾米尔妈妈开始还以为这次能开一个愉快的宴会呢!现在没有别的地方可找了,“我们可怎么办好呀!”艾米尔妈妈说。
“不管怎么样,我们得再拿点东西吃。”艾米尔爸爸说。他这话说的可真是时候,因为大家又摸又找的,也都有点饿了。艾米尔妈妈立即动手又上起菜来。当她端着鲱鱼沙拉走进来时,她脸上的泪珠正好落到盘子里。一会儿桌上放满了小牛肉卷、排骨、奶酪蛋糕和其他食品。派特瑷太太舔舔嘴唇,桌上的饭菜发出诱人的香味,但是到现在还没看到香肠,使她不禁担心起来。
不一会儿,李娜回来了,却没有拿回香肠。“跟我来,我领你们看件东西。”她说。她的表情有些奇怪,不过平常她总有点怪里怪气的,所以也不值得人们特别注意。
“你胡说些什么?”艾米尔妈妈严厉地质问道。这时李娜的怪样子更叫人难捉摸了。她怪模怪样地强忍着不笑出声来,又说了一句:“跟我来!”于是所有参加宴会的人都跟着她走出来。
李娜走在最前面,大家都疑惑不解地跟着她向食品库走去。一路上都听到她在莫名其妙地发笑。她打开那沉重的房门,跨进高高的门槛,大家跟着她走过去。她领着人们走到大橱柜前,“吱呀”一声打开了橱门。她用手指指艾米尔妈妈经常用来放香肠的中间一层。现在那里没有什么香肠,却躺着艾米尔。
他在睡觉。躺在所有香肠皮中间睡着了。他妈妈一见,高兴得就像是发现了一大块金子似的。艾米尔吃光了所有的香肠又算什么,在框架上找到艾米尔比找到几公斤香肠要好上千倍!艾米尔爸爸也这样想。“嘿嘿,艾米尔躺在那里,”小伊达说,“他没变,起码没大变。”
你想想找到这么一个肚子里塞满香肠的小孩叫人有多高兴!现在卡特侯尔特庄园的宴会终于变成了一个欢乐的宴会。艾米尔妈妈找到几块艾米尔剩下的香肠,派特瑷太太满意地吃下了它。其他人虽然没吃到香肠。也不会挨饿离开卡特侯尔特。那里还有许多排骨、小牛肉卷、肉丸子、醋渍鲱鱼、鲱鱼沙拉、布丁甜食、鳗鱼肉冻等,足够他们吃的。最后上的是最好吃的奶酪蛋糕,上面还浇着草霉酱和奶油。
“这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了。”艾米尔用斯毛兰土话说。如果你吃过卡特侯尔特庄园的奶酪蛋糕,你就会知道他说了句实话,这个艾米尔。
这时已经是黄昏了,晚霞映照着卡特侯尔特,整个勒奈贝尔亚和整个斯毛兰省,漂亮极了。艾米尔爸爸降下了旗子,艾米尔和小伊达站在一旁看着。
卡特侯尔特的宴会就这样结束了,大家都动身离去。各自回家。马车一辆接一辆地启程了,走在最后的是尊贵的派特瑷太太的出租马车。艾米尔和小伊达听着坡下渐渐远去的马蹄声。
“希望她能对我的老鼠慈善点。”艾米尔说。
“什么老鼠?”伊达问道。
“我放到她手提包里的那个。”艾米尔回答。
“你放那里干什么?”小伊达又问。
“因为那个老鼠太可怜了,”艾米尔说,“它生下来除了香肠柜外别的地方都没去过。我想它起码应该去看看魏奈比。”
“只要派特瑷能好好地对待它。”小伊达说。
“她肯定会这么做的。”艾米尔说。
这就是六月十号艾米尔把小伊达升到旗杆顶上并吃掉了所有香肠的那一天,可能你还想听点什么。
阿尔佛莱德是卡特侯尔特庄园的长工,他喜爱孩子,特别是艾米尔。艾米尔调皮捣蛋,是个小淘气包,但是,阿尔佛莱德并不在乎。他还是喜欢艾米尔,还给他做了一枝木头步枪,样子特象一枝真的,不过就是不能开火。但是艾米尔天天都“砰砰”地喊,吓得卡特侯尔特的麻雀好几天不敢出来。艾米尔喜欢他的木枪,晚上上床后也要拿着它。“我要我的缸(枪)。”他用他的斯毛兰省土话说。当他妈妈听错了,拿着他的帽子跑来时,他就更生气了。“我不要我的麻子,我要我的缸!”艾米尔喊道。“我要我的缸!”这样他就得到了枪。
艾米尔喜欢他的枪,更喜欢给他做枪的阿尔佛莱德。所以,当阿尔佛莱德要去侯尔特佛尔德平原参加军训时他大哭起来就不奇怪了。你可能不知道军训是怎么回事,但是你知道那时候的人们去当兵时就这么说。勒奈贝尔亚和其他所有地方的长工们都必须参加军训,学习当兵。
“唉,偏偏我们要收牧草的时候却必须去干那个。”艾米尔爸爸说。他可不喜欢阿尔佛莱德在这个忙季里走掉,这个正紧张的时候。可惜不是艾米尔的爸爸,而是国王和他的将军们决定长工们什么时候去侯尔特佛尔德平原去训练当兵。此外军训完了,阿尔佛莱德还会回来的,这又用不了多长时间。所以实际上艾米尔用不着那么哭。但是他还是哭了,李娜也哭了,因为不光艾米尔一个人喜欢阿尔佛莱德。
阿尔佛莱德没有哭。他说,去侯尔特佛尔德可以逛庙会,挺热闹的。当马车拉着他动身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站在那里难过地向他招手告别。为了不使人们伤心难过,阿尔佛莱德张开大嘴,一边笑着一边唱了起来,下面是他唱的一部分歌词。
“莱奈平原上艾克舍城里,
跳起快步舞人欢唱。
在侯尔特佛尔德平原上,
每个姑娘也一样。
哈哩——达依,哈哩达哩达,
哈哩——达依,哈哩达哩达……”
后来就听不清阿尔佛莱德唱什么了,因为这时李娜放声大哭起来,而马车也载着阿尔佛莱德飞快地从大路拐弯处消失了。
艾米尔妈妈想方设法安慰一下李娜,“别难过了,李娜”,她说,“冷静点,等到七月八日 那天。在侯尔特佛尔德平原有庙会,那时我们去逛庙会并看望阿尔佛莱德。”
“我也要去逛庙会和看望阿尔佛莱德。”艾米尔说。“我也去。”小伊达说。
艾米尔妈妈摇摇头,“这种庙会对小孩子可没什么好处。”她说,“你们只会在拥挤中跑丢了。”
“我觉得在人群中挤丢了才好玩呢。”艾米尔说。但是这句话也没帮上什么忙。
小伊达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她立时就爬到卡罗萨·玛娅的腿上,听她讲起吓人的鬼怪故事来,听得又满意又高兴。
艾米尔可不—样,他手里握着抢走到坡上面的马棚旁,气得嘴里直嘟囔。
“这个永远我不能同意。”艾米尔说,“我也要去侯尔特佛尔德逛大集。我象别人一样,现在下决心了。你听懂了吗?友兰?”
最后这句话是对正在马圈后面牧场上吃草的老母马说的。卡特侯尔特庄园还有匹小马,叫马尔科斯,现在正和艾米尔爸爸和艾米尔妈妈以及李娜走在会侯尔特佛尔德的路上。“哼,只有一部分可以玩去!不过,我知道,现在有两个人很快就可以追上他们,”艾米尔说,“那就是你和我,友兰!”
事情也真是这样。艾米尔给母马套上缰绳并把它牵出牧场。“用不着担心,”艾米尔对友兰说,“阿尔佛莱德见到我会高兴的,而你也肯定会找到一匹老母马坐在一起聊天的,如果你累了不想逛集市的话。”
他把友兰牵到栅门前,因为要爬到马背上,还需要个垫脚的东西,这个孩子的鬼点子还真不少。
“现在可以动身了。”艾米尔唱道:“哈哩嗒依,哈哩、哈哩嗒!我们向卡罗萨·玛娅告别啦,等我们回家来再说吧!”
友兰驮着艾米尔跑下山坡。艾米尔挺着胸脯勇敢地坐在马背上,把木枪放在前边。枪自然要带到侯尔特佛尔德了!因为如果阿尔佛莱德现在要去当兵,艾米尔也想去当兵,阿尔佛莱德有来福枪,艾米尔有步枪,这几乎是一样的。都是士兵嘛。事情就应该这样。艾米尔想。
母马友兰老了,它跑跑颠颠地走得不算快。为了不使它累得半路趴下,艾米尔用他的斯毛兰省土话给它唱起歌来。
“我的马儿走得欢,
尽管有点胆发颤。
驮着我和枪儿跑,
走得步伐相当好,
平川大道路一条。”
就这样,不管友兰怎样步伐蹒跚,或慢行或小跑,最后他们终于到达了侯尔特佛尔德平原。
“哟!”艾米尔喊道,“现在我们要逛庙会了!”接着他就一言不发地瞪大了眼睛。虽然他也知道世界上有许多许多人,却没想到他们一下子全拥到侯尔特佛尔德平原上来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数以千计的人群站在整个大平原上。在中间一块空地上,士兵们正在那里练习枪上肩,向右转向左转一类的动作。一个又矮又胖的军官骑在马上,怒气冲冲地向士兵们发号施令,而他们就让他这样喊叫,机械地按他的口令行事,艾米尔对此感到迷惑不解。
“难道不是阿尔佛莱德在这里指挥?”他向附近几个农家小孩问道,但是他们的眼睛紧盯着这些当兵的,他的问题竟没人理睬。
艾米尔也喜欢看士兵们练习枪放上放下,但是也不能看个没完呀!现在他想的是首先找到阿尔佛莱德,因为这是他来这里的目的。所有的士兵都穿着蓝制服,模样看起来也差不多。要在这么一大队人马中找到阿尔佛莱德也确非易事。
“唉,还是等等吧,阿尔佛莱德会看到我的。”艾米尔对友兰说,“那时他就会跑出来和我玩儿了。如果还要继续练枪上肩,就让那个怒气冲冲的小老头自己去练好了!”
为了使阿尔佛莱德能够看到他,艾米尔骑着马走到士兵队伍面前,扯着大嗓门喊道:“阿尔佛莱德,你在哪里?出来,我们好逛大集去!你看不见是我吗?”
当然阿尔佛莱德看见艾米尔了,看见艾米尔戴着他的帽子,拿着步枪骑在母马上。但是阿尔佛莱德站在士兵队伍中间不敢出来,因为那个又矮又胖的小老头在那满脸怒容地喊叫着,而且一直叫个不停。
可是那个好生气的小老头却骑马来到艾米尔面前,挺和气地对他说:“你怎么啦?我的孩子。是不是跑丢了,找不到爸爸妈妈了?”
这可是好长时间以来艾米尔听到的最傻的问题了。“我可没跑丢。”艾米尔说,“我不是在这儿吗!要是说有谁跑丢了,那就是妈妈和爸爸了。”
这句话他倒确实没说错。艾米尔妈妈说过,在侯尔特佛尔德集市上小孩会跑丢的,但是现在她自己却和艾米尔爸爸还有李娜正挤在人最多的地方。谁也动弹不了,都觉得象迷了路似的。“
不过他们倒看见艾米尔了,确实看到他骑在那匹老马上,戴着帽子,拿着木枪。艾米尔爸爸说:
“这回加在一起又够艾米尔刻一个新木头人的了。”
“就是,”艾米尔妈妈说,“不过我们怎么抓住他呢?”
这还真不好办。要是你也去侯尔特佛尔德平原参加过一次这种节日,你就会知道该有多拥挤了。士兵们已经结束训练,并排着队离去。整个平原更加水泄不通,到处都是人群。人们几乎连自己也找不到了,更不用说找艾米尔了。
不仅仅艾米尔的爸爸和妈妈要找艾米尔,阿尔佛莱德也在找他。他现在没事了,不用再训练了。他想找艾米尔聚会聚会,痛快地玩玩。但是在这种地方要想找个人可真象大海捞针。几乎大家都在找什么人,阿尔佛莱德在找艾米尔,艾米尔找阿尔佛莱德,艾米尔妈妈在找艾米尔,李娜在找阿尔佛莱德,艾米尔爸爸在找艾米尔妈妈,唉,她不过只跑散了一会儿,艾米尔爸爸却花了整整两个小时才找到她,当时她被几个从魏奈比来的大汉挤得紧紧的,都快绝望了。
但是艾米尔谁也没找到,自然,谁也没找到艾米尔。这时,他明白了:要是他想逛庙会的话,全得靠自己了。不过在开始前,他不必须为友兰安排匹老的脾性好的母马作伴,他曾经这样许诺过。
艾米尔找来找去也找不到一匹母马,最后他却找到了马尔科斯,这下更好了。马尔科斯正挂在森林边上的一棵树上,站在那里吃草料。附近停放着卡特侯尔特人的旧马车,艾米尔很容易就认出来了。当友兰看见马尔科斯时可高兴了,这可以看得出来。艾米尔把它拴在同一棵树上,并从马车上给它捧出一些草料。那时候,在马车上总是带着些草料,友兰立刻开始大口咀嚼起来。触景生情,艾米尔马上也感到有些饿了。
“不过我可不想吃草料。”艾米尔说。当然他也用不着去吃草。平原上有许多小摊,在那里可以买三明治、香肠、小面包、点心。想买多少就有多少,只要你有钱就行。
这里到处都是好玩的东西西,供那些来游近的人玩耍,有马戏团、跳舞场和里面装有旋转木马等许多玩意儿的游艺物。还有一个会吞剑的吞剑人,一个会吃火的吃火者,和一个仪表堂堂的长满络腮胡子的妇人。她不会别的,只会每隔一小时吞下几个小面包和几杯咖啡,她当然不能靠这个赚钱。但是幸运的是她长着胡子,能靠展览胡子挣钱,而且挣得不少。
在侯尔特佛尔德平原上什么都得要钱,而艾米尔恰恰没有一文钱。不过他是一个鬼点子挺多的孩子,就象我给你们说过的那样。
艾米尔觉得应该尽量多看点.他决定从看马戏开始。因为这个最容易,只要爬到帐篷后面的一只木箱子上,从帐篷的一个洞往里瞅就行了。当一个小丑在帐篷里面又一跳又蹦地做怪样时,艾米尔笑得前仰后合,结果一下从箱子上摔了下来,磕在地上的一块石头上。这时他不想再看下去了,因为他又饿了,比刚才饿得更厉害了。
“没有东西吃是没法逛庙会的。”艾米尔说,“而没有钱就弄不到饭吃,所以必须想个什么办法。”
他注意到在这个平原上可以用许多不同的办法挣钱。所以他也该找个什么法子挣点钱花。剑或火他是吞不下去,胡子他又没有,他能干点什么呢?
艾米尔站在那里冥思苦想。突然,他看到人群中有一个盲人老汉站在一只木箱子上,唱着一支伤感的小调,听起来怪可怜人的。但就这样他也能挣到钱!他把自己的帽子放在旁边的地上,好心的人们不时往里扔几个硬币。
“这个我也会。”艾米尔想,“而且幸运的是我还带了我的帽子。”
他把帽子放在地上,站在那里对几个愿听的人唱起来:“我的母马腿儿颤……”立刻人们就围了上来。
“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家伙,”他们说,“他可能够穷的,要不然能站在这里卖唱吗?”那个时候有许多穷孩子没有饭吃。这时走过来一个慈善的婶婶,问艾米尔:“我的小朋友,你今天吃过什么没有。”
“就吃过一点草料。”艾米尔说。
这时大家都从内心里可怜起他来。一个好心的从魏奈比来的小个子农民立刻涌出了眼泪。他看着这个可怜的,长着漂亮卷发的穷孩子孤孤单单地站着,心里真难过透了。
大家都开始把两奥尔、五奥尔和十奥尔的硬币扔进艾米尔的帽子。那个善心的小个子农民慢吞吞地也从裤袋里掏出两奥尔硬币来,但是还没扔出去就后悔了。他把硬币又放进口袋里,小声对艾米尔说:
“要是你跟我到我的马车那边去,你可以得到更多的草料。”
但是艾米尔现在已经有钱了。他的帽子里装满了硬币。他去给自己买了一大堆三明治、小面包、点心和果汁。
他把所有这些食品都吞下肚里后,又花了四克朗二十奥尔去坐旋转木马。以前他从来没坐过这东西,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玩儿的玩意儿。他坐在木马上飞转,头上的卷发随风飘起,围着他面颊飞舞。“这回我可逛上庙会了。”他想,“过去也有不少好玩儿的事情,但从没象今天玩得这么痛快。”
接着他去看吞剑人、吃火者和长胡子的妇人,看过以后只剩下两奥尔了。
“我可以再唱一段新曲、把我的帽子再装满。”艾米尔想,“这里的人都挺好心的。”
但是这会儿他觉得累了,既不想再唱歌了,也不想再要钱了。他把剩下的那两奥尔硬币送给了那个盲人老汉。就又逛游着去找阿尔佛莱德。
要是艾米尔以为所有的人都是好人,那就错了。那天来侯尔特佛尔德平原的人中确有那么一个环家伙。当时。在这一带有一个可怕的盗窃犯在横行,他的外号叫“麻雀”。整个斯毛兰省的人都怕他。在《斯毛兰日报》和《侯尔特佛尔德邮报》上登着不少他的劣迹、无论是哪儿,只要有节日、集市或别的活动,只要有人和钱在流动,他总会在那里出现,并大偷特偷一场。为了不使人们认出他来,每次他都带着不同的胡子做伪装。这天他也早已来到侯尔特佛尔德,带着黑色的软阔边呢帽和短黑胡子。没有人知道他就是“麻雀”。正在那里溜来走去的,否则大家都会惊恐不安的。
不过。要是“麻雀”真正狡猾的话,他就不该和手拿步枪的艾米尔同一天来到侯尔特佛尔德平原,因为你猜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艾米尔还在没精打采地寻找阿尔佛莱德。这时他走过长胡子的妇人的帐篷,从门缝里看到她坐在那里正在数钱。她大概想数数在这走运的一天中靠自己的胡子挣了多少钱。可能挣得不少,因为她满脸笑容地捋着胡子,一副得意的样子。这时她看见了艾米尔。
“进来!小孩,”她说,“你可以免费看看我的胡子,因为你长得太可爱了。”
艾米尔当然已经看过她的胡子了,但是对别人的邀请他也不愿意拒绝,而且一点也不用花钱。他带着他的步枪和帽子走进帐篷来看这个花二十五奥尔才能看一次的长胡子。
“怎么能够长这么漂亮的胡子呀?”他有礼貌地问。但是那个长胡子妇人根本就没来得及回答,因为就在这一刹那响起了一个可怕的声音:
“快把钱都给我,否则我要把你的胡子全都拽下来!”这是那个“麻雀”乘人们不注意时溜进了帐篷。
长胡子妇人的脸除了胡子盖住的地方外一下子变得惨白。在这个可怜的妇人正要把钱一股脑儿地递给“麻雀”的时候。艾米尔悄悄地对她说:“给,我的步枪!”
长胡子妇人接过艾米尔递给她身边的枪。帐篷里光线相当暗,人们看不那么清楚。那个长胡子妇人以为这是一枝真枪,一枝能射击的真枪,而最幸运的是“麻雀”也信以为真了!
“举起手来!要不就开枪了!”长胡子妇人喝道。这回该“麻雀”的脸变白了,他乖乖地把手举在空中,站在那里还直打哆嗦。当长胡子妇人呼喊警察时,整个侯尔特佛尔德都听到了。
警察来了。从那以后人们在侯尔特佛尔德或别的地方都再也没见过“麻雀”。斯毛兰省的偷盗活动也绝迹了。这就是事情的经过。因为抓住了“麻雀”,长胡子妇人在《斯毛兰日报》和《侯尔特佛尔德邮报》上得到了不少表扬。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写过艾米尔和他的“步枪”,因此该是有人讲出事情的真实经过的时候了。
“真走运,我把帽子和步枪都带到了侯尔特佛尔德平原。”艾米尔看到警察带着“麻雀”向拘留所走去时说。“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长胡子妇人说,“所以你可以免费看我的胡子。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但是艾米尔累了。他不想再看什么胡子,也不想再到别的地方溜逛了,就想睡觉。现在夜幕已降临到侯尔特佛尔德平原。想想,整整一天过去了,而他还没找到阿尔佛莱德!
艾米尔的爸爸和艾米尔的妈妈以及李娜也都累了,他们找呀找,到处找艾米尔。李娜则到处找阿尔佛莱德,现在都累得不想再找下去了。
“哎哟,我的脚呀!”艾米尔妈妈叫道,艾米尔爸爸气呼呼地点点头。“这就是这种节日的好处。”他说。“走,我们回卡特侯尔特去,在这里没什么别的事可干的了。”
说着他们拖着双腿朝树林边上走去,想套上马车回家。这时他们看到了友兰和马尔科斯都挂在同一棵树上,嘴里正在嚼着干草。
艾米尔妈妈开始哭起来,“噢,我的小艾米尔在什么地方啊?”李娜扬扬脖子说:“他除了恶作剧外就不会干别的,这个孩子真是个小淘气包!”正在这时。他们听到一个人往这边跑,气喘吁吁的,这是阿尔佛莱德。
“艾米尔呢?”他说,“我已经找了他一整天了。”“我才不管他到哪里去了呢。”李娜说着爬上了车,想快点回家。你猜她碰到什么事?她一脚踩到了艾米尔的身上。
车上还有点干草,艾米尔躺在草上面睡着了。当李娜踩在他身上时,他醒了过来。他认出是谁跑来了,身穿蓝制服喘着粗气站在那里。他伸出双臂搂住阿尔佛莱德的脖子说:“是你呀,阿尔佛莱德。”说完他就又睡着了。
后来卡特侯尔特人就动身回家了。马尔科斯拉着车,友兰被挂在车后,摇摇摆摆地跟着。路上艾米尔有时醒来,看看路旁黑沉沉的森林和夏天明亮的天空。他感觉到了干草、马匹和夏晚的气息,听到马蹄嗒嗒地响和车辆吱吱地叫,不过一路上其余时间他都睡着了。他梦到阿尔佛莱德很快就回家来了,回到卡特侯尔特,回到艾米尔身边。其实阿尔佛莱德也真的快回来了。
这就是七月八日艾米尔去侯尔特佛尔德平原逛庙会的那天。你猜那天还有谁找艾米尔来着,问问卡罗萨·玛娅吧!不,还是别问了。因为你一提起这事她就气得胳膊上出疹子,又痒又难治好。
* * * * * * * * *
现在你已经听完三月七日 ,五月二十二日 和六月十日 ,还有七月八日艾米尔干了些什么。但是日历上还有不少别的日子,他几乎整年整天地淘气,特别是八月十九日 ,十月十一日 和十一月三日 。哈哈哈,我一想起他十一月三日 干的事就憋不住想笑。但是我不能讲,因为我已经答应艾米尔妈妈了。不过吃了那次苦头后勒奈贝尔亚村人开始了募捐。他们挺可怜卡特侯尔特的阿斯文松家有这么一个小淘气,所以他们每人出了五十奥尔,装在一个小袋里送给艾米尔妈妈。
“这可能够你们把艾米尔送到美国去用的了。”他们说。这倒不错,把艾米尔送到美国去……但是由谁来当市政委员会主席啊,我是说到那时候。
幸亏艾米尔妈妈没有接受他们这个愚蠢的主张。她勃然大怒,把袋子一摔,硬币滚了整个勒奈贝尔亚。
“艾米尔是个可爱的小家伙!”她说,“我们就喜欢他这个样子!”
不过她也有点为艾米尔担心。当有人来抱怨他们的孩子时,妈妈们常常这样。晚上当艾米尔戴着帽子、带着步枪躺在床上时。她走进来在床边坐了一会儿。
“艾米尔。”她说,“你很快长大了,要开始上学了。你这样一个小淘气包老搞恶作剧怎么行呢?”
艾米尔躺在那里,圆圆的蓝眼睛加上一头金色卷发,长得活像个小天使。
“哈哩嗒依,哈哩嗒哩嗒。”他乱哼道。因为这是他最不爱听的话了。
“艾米尔!”妈妈严厉地说,“你上学后,想怎么办?”
“好。”艾米尔说,“我大概不会再调皮了,……我想,当我上学的时候。”
0 comments:
Post a Comment